青盏（六）

柳泪

疏松，密竹，谷深处。
怪石，清泉，一草庐。
几个空杯，半樽酒。
数句言语，五个人。
最是落樰天真可爱，她瞧着草庐中的幽雅，不禁问，后羿哥哥，如此美丽的地方，为什么你要如此伤心呢。
精卫却在愤懑不平，后羿大哥的泪水，也将我一千年来的苦心淹没了。
后羿喝上一杯酒，叹了一口气，我心依旧，广寒宫处。
落樰，后羿大哥，当年你们是为何分离的？为什么嫦娥姐姐远在广寒宫处了呢？
后羿说，一千多年前，我和嫦娥历经千辛万苦从西山王母娘娘那里求来仙药，当时王母嘱咐我要等登上帝位才吃仙药，所以当时仙药就放在家里藏着。而有一天，我外出打猎的时候，一个奸贼率领手下来我们家抢取仙药，嫦娥为了仙药不被他们抢去，就自己将仙药吃了。等我回来的时候，她已经远在广寒宫了。我们是那么的相爱，可是我们相隔着一段无法跨越的距离，一千多年的等待，我的忧伤已是无穷无尽了。
无声的曼延，忧伤已散布在众人的身边。
落樰问，为什么你不去西王母那里再求一次仙药呢？
后羿惊讶地看着她，你以为那么容易就能取得仙药的吗？何况西王母绝不会轻易给予我第二次仙药的了。
落樰说，与其等待千年，与其痛苦千年，为什么不把这些时间放在寻求仙药上呢！无论多么难去寻找，无论球的仙药的机会多小，为了那么一份爱，你都应该去付出都应该去尝试啊。
后羿沉默了。他突然站起来，握住落樰的手，说，你说的很对，我不应该把时间花在无用的忧伤中，而应该把生命用在解决这个忧伤之上。
一千年的痛苦，不及一句纯真的话语。后羿已经被感动了。
落樰接着说，如果你决心去寻求仙药，我们都会帮助你的。她说完，看着其余三人，慕容小薇第一个支持，精卫犹豫了一下，还是点头了，显然她也是被后羿的思念感动了。
土地放下酒杯，说，我也陪着你们去吧，我厌倦了这块土地，也厌倦了当凡尘小官的滋味，为了这一段人间的真情，陪着你去走走吧。
慕容小薇不禁问，西王母在哪里住着呢？
后羿说，在很远很远的西边，有一座绵延千里的昆仑山，王母就住在那山的顶端。
慕容小薇说，那我们岂不是可以边玩边去了？她活泼的神情很惹人爱怜。
后羿忧伤的气息开始减少了，他的笑容也很灿烂，其实。
落樰也问，对了，我们应该以什么方式去昆仑山呢？
这个问题应该是土地回答的。土地清咳了一下，说，我们可以去买一艘小船，沿着长江口一直航行到川蜀，然后跨国川蜀之地，离昆仑山就不远了。
“那我们现在开始出发吧。”后羿提议道。
出发咯！大家开心地向谷口走去。

长江口岸。
长江里无数船只来来往往，岸边停泊大大小小的轻舟，船夫们在船边守着，一看见五人来到，连忙过去接客。
五人租了一艘楼船。随着长江水，逆流而上，如此可经重庆，然后可抵成都。
踏上轻舟，轻舟如风般逆流驶去。江上风景如画，舟帆影动，来往如梭。时有长鱼飞跃，苍鹭环绕。白鸟飘飘，绿水滔滔，波撼气蒸，直揽天下风光。两岸山崖耸立，沙滩广阔，树影山色，与天相映。真可谓，树影横江，鱼游枝头鸦宿浪； 山色倒海，龙吟崖畔虎眠滩。
是夜。
明月当空。
后羿倚着栏杆，仰视天上明月，举起杯中酒，一饮而尽。
波涛滚滚，挽不住大江东去。
明月已圆，几曾见后羿奔月！
后羿吟出两句，不觉大笑。
的确，可叹长江水，不及思念长。何时可奔月，明月未曾圆。
此时精卫已经放下了对后羿的偏见，自己也放下了填满东海的念头。她来到后羿身边，哑然笑说，若见后羿大哥奔月，定为世人传诵千古。
后羿也笑了，他说，我不需要什么名留千古，但能再见嫦娥一面。
在楼船的另一头，土地在和两个女生在谈着，说着凡间趣事，落樰听的津津有味，三人也时不时轻笑几声。后羿和精卫走过来，说，土地老兄，难得今夜大家如此开心，又有明月朗照，何不叫伙夫来做一桌酒菜，以飨今夜快意！
酒上，菜到，举杯。
“良辰美景，可否让我也来喝一杯？”黑夜之中，一个声音响起，众人向四周寻找，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。
慕容小薇担心地问，是鬼吗？
“姑娘说对了，在下正是一只孤魂野鬼！”声音仿佛天外传来。
“既然如此，鬼兄何不过来一起痛饮几杯？”后羿站起来，笑着说。
落樰悄悄拿出神焰之灯，将光芒洒满整艘楼船，哈，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在船桅处躲闪着。
他叹了一声，哎，想不到在姑娘的神灯之下顿于原型了。
“下来吧，鬼兄！”后羿叫着。
那鬼轻轻一跃，在船板上悄无声息地落下。走过来，拿起杯倒酒就饮，抓起肉就吃。
慕容小薇惊讶地问，我总以为鬼是不用吃东西的，谁知道•••
那鬼将一只鸡腿塞进嘴里，边吃边说，如果鬼不用吃东西，那岂不是人人都想做鬼？那就没有饿死鬼了！
土地也举起杯酒，说，今夜果然快意，能鬼神共饮。来，鬼兄，我们干一杯。
干杯，杯已空。
那鬼说，我已经饿了好几天了，东躲西藏来到了这里。要不是遇上你们，我真要做饿死鬼了。
哈哈，众人大笑，笑鬼的豪爽。
精卫问，到底是什么让你东躲西藏呢？
鬼喝下一杯酒，说，我本是岳阳之人，名叫吉安。想必大家都听说过我的故事吧，当年我在岳阳桥下等我的初恋情人，等至半夜她也没有来，但是洪水却来了。我又不想离开，只有抱住桥墩继续等她，她还是没有来。我却被洪水淹死了。
慕容小薇失声说，你就是那个笨鬼吖！大家转头看着她，她才发觉自己说错话了，连忙尴尬地笑几声。
后羿说，兄台果然是性情中人，我理解你！干杯。
吉安感激地看着后羿，想不到几百年来大家都骂他笨，现在有了一个知己，可谓快意平生啊！
再干杯！
吉安接着说，但是前不久，长江在岳阳的水流处，突然来了很多孤魂野鬼，他们抢夺地盘，驱赶本地鬼，我也被他们驱赶出来了，只好沿江下来，谁知道，每到一地，都遇到从河上游飘下来的野鬼。我无处藏身，又无法与他们为伍，只好继续飘下来了。接着就遇到了你们。
后羿问，为何多了这么多孤魂野鬼呢？
吉安说，据我所知，应该是武汉那里发生了叛乱，叛军所至，杀伤甚多，所以沿江处已经聚集了很多难民，有的联合在一起，分割长江下游，专门抢劫过往舟楫。
一个船夫走过来，说，各位公子，小姐，我们今晚可能要在这里停宿一夜，因为上面那一段河流处来了盗匪，专门在黑夜里抢劫。我们等到天明时候再走吧。
他看着各位，等待回复。
后羿说，不用怕，你们连夜开船吧，一般的水匪奈何不了我们的。
船夫听了，犹豫了一下，还是去开船了。
吉安用筷子夹起一块大肥肉，问，你们这是去什么地方的呢？我无处可去，不如和你们一起吧。
后羿说，我们也是游不定方的，多一个人作伴当然最好啦。
吉安说，那先谢谢了。只是我平时都很少出来活动的，除非饿了的时候，只要给我一樽酒，我躺在里面就行了。
哈哈，大家大笑，酒鬼！
吉安说，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干的就叫我一声吧，我擅长的是追踪查找之术！
一行六人，边吃边喝，谈了很久。
夜已经很深了，明月东去，吉安那醉鬼也爬进了酒樽之中，睡着了。